子曰：“愚而好自用，贱而好自专，生乎今之世反4古之道，如此者，袆及其身者也。”非天子不议礼，不制度，不考文。今天下车同轨，书同文，行同伦。虽有其位，苟无其德，不敢作礼乐焉。虽有其德，苟无其位，亦不敢作礼乐焉。

所洋洋：充沛广大的样子。也 优优：充足有余的样子。3 凝：聚集、形成。4 反：通“返”，恢复。

多么伟大啊，圣人的道理！它广博无边，化育着万物；它高大无比，可以与天并齐。多么充足宽裕啊！大的礼仪约有三百，礼的细节有三千，等待那真正的贤人出来然后施行。所以说“假如没有完美的德行，完美的道理就不能实行成功”。所以君子一定要尊重先天的道德本性，而通过勤学好问，使自己的知识达到广大而深入精微，使自己的德行极高尚光明而常守中道，温习旧知识，以便进一步探求新知识，加强道德修养，使道德更加深厚，用以崇尚礼。所以君子身居高位而不骄横傲慢，身为臣下而不悖逆，国君治国有方时他的言论足以振兴社会，国君治国无方，他的沉默足以避祸容身。《诗经》上说：“高明而又智慧，可以保全自身。”大概说的就是这种处世态度吧。

孔子说：“愚昧而又喜欢刚愎自用，卑贱而又喜欢独断专行，生活在现在的社会，却偏要恢复古代的治国方针，像这样的人，灾难就会降到他们的身上。”不是天子，就不应该议论礼，不得制定法度，不得考订文字。当今天下统一，车轨的距离相同，书写的文字相同，行为准则也相同。虽然身有天子的地位，如果没有圣人的道德，仍然是不敢制礼作乐的；虽然有圣人的道德，如果没有天子的地位，也不敢随便制礼作乐。

子曰：“吾说夏礼，杞不足征也。吾学殷礼，有宋存焉。吾学周礼，今用之，吾从周。”王天下有三重焉，其寡过矣乎。上焉者，虽善无征，无征不信，不信民弗从；下焉者，虽善不尊，不尊不信，不信民弗从。故君子之道，本诸身，征诸庶民，考诸三王而不缪，建诸天地而不悖，质诸鬼神而无疑，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。质诸鬼神而无疑，知天也；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，知人也。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，行而世为天下法，言而世为天下则，远之则有望，近之则不厌。《诗》曰：“在彼无恶，在此无射者，庶几夙夜，以永终誉。”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。

仲尼祖述尧、舜，宪章文、武，上律也天时，下袭3水土。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、无不覆帱4，辟如四时之错行5，如日月之代明。万物并育而不相害，道并行而不相悖，小德川流，大德敦化，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。

所射（yì）：通“厌”。也 律：取法。3 袭：因顺、适应。4 帱（dào）：覆盖。5 错行：循环运行。

孔子说：“我述说夏代之礼，杞国却不足以考证。我学习殷代之礼，有宋国还保存着它。我学习周代之礼，那正是今天我们正实行着的，所以我遵从周礼。”治理天下的人能把握夏商周三代的礼，大概就很少会犯过错了。前代的礼，虽然好但无法证明，无法证明，就不能使人相信，不能使人相信，那人们就不会遵从；身在下位的人所提倡的礼虽然好，但自己地位不尊，所以他制定的礼没有权威，没有权威那么人们也就不会遵从。所以君王制定礼法，是以自身的德行为根本，证明给民众看，并拿三王的教诲来考校而没有差错，建立于天地之间而不违背自然，在鬼神面前验证也无可怀疑，自世之后待圣人来验证也没有疑惑。在鬼神验证无可怀疑，这是了解天意；自世之后待圣人出来检验而没有疑惑，这是由于通晓人情。所以君子的一切举动，都能世世代代作为天下的楷模，行事而世世代代成为天下人的榜样，出言而世世代代成为天下人的法则。人们远离君子就企慕向往，接近君子而不厌倦赢得美誉。《诗经》上说：“在那里没有人怨恨，在这里没有人厌恶。几乎日夜不懈怠，以永保好声誉。”君子没有不像这样，而一早就在天下赢得美誉的。

仲尼远承尧舜的传统，近取文王、武王的法则，上顺天时变化规律，下因循着地理。圣人之德好比天地那样，没有什么装载不下的，也没有什么覆盖不了的，好比四季的交替运行，日月的交替照耀，万物共同发育，而不互相妨害，各种规律一并施行，而不互相违背，小德像条条河水奔流不息，大德敦厚化育之功，无穷无尽，这就是天地之所以伟大的原因。

唯天下至圣，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，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，发强刚毅足以有执者也，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，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。溥博渊泉也，而时出之。溥博如天，渊泉如渊，见而民莫不敬，言而民莫不信，行而民莫不悦。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，施及蛮貊，舟车所至，人力所通，天之所覆，地之所载，日月所照，霜露所队，凡有血气者，莫不尊亲，故曰配天。

唯天下至诚，为能经纶3天下之大经，立天下之大本，知天地之化育。夫焉有所倚？肫肫4其仁！渊渊5其渊！浩浩其天！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，其孰能知之？

所执：主持，决断。也 溥博渊泉：周遍广阔的深渊。溥博，周遍广阔；渊泉，深渊。3 经纶：规划。4 肫肫（zhūn）：诚恳的样子。5 渊渊：深沉的样子。

唯有天下最伟大的圣人，才能做到聪明智慧足以临察万物，宽广充裕，温和柔顺，足以包容天下，精神奋发，刚毅果断，足以决断国政，仪态恭敬庄重，中和公正，足以令人敬畏，文章条理，缜密明察，足以辨别是非曲直。圣人的德行广博而深沉，而能适时表现出来。博大如天，深沉如渊，人们没有不崇敬的，他一说话，人们没有不信服的，他一做事，人们没有不喜悦的。所以他的美好名声充盈了整个中国，并传播到异族，凡是车船能到达的地方，人力能通行的地方，天所覆盖、地所承受的地方，日月所照耀的地方，霜露所坠落的地方，凡是一切有生命血气的人，没有不尊敬他、亲近他的。所以说圣人之德行可以与天相配。